马后炮，贫困线，系统性风险，小确幸与初心

[sNullp]

注：本文主要是一个北美码农在评论北美 it 行业，并不一定普适，只是借用一下 V2EX 当个人博客发表一下个人的小小想法。

马后炮

最近半年互联网绷得厉害，股票崩盘，收入骤减，pip 裁员都接踵而至。我虽然之前隐约有过一些危机感，但是本质上仍然是平庸的受打击的一员。本文作为一篇马后炮，想总结一下这一段时间的思考。虽然是马后炮，但我还是觉得这篇文章有一定的意义：很多事情发生之前会觉得有太多可能难以预测，但是发生之后其中的因果关系环环相扣立刻会变得非常明显；马后炮可以总结这些事情的规律，有助于提高人省的——经验。

贫困线

码农一个知名的 meme 就是超高的贫困线。所谓一个家庭收入得超过 30 ，40 万美金才能勉强脱困这个样子。一开始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我将其理解成为一种中国人互相攀比的嘲讽，不过仔细想想，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美元的局部性贬值？请听我详解：

即便是美国比较发达的地区，一般家庭中位收入也就在十几万美元。而常见的码农家庭动辄 3 ，40 万，双码 7 ，80 万的收入远远超过了美国平均水平。但是为啥还有人一直嚷嚷着手头拮据、没有闲钱呢？如果暂时把码农的收入换成一种别的货币，比如一年 30 万码农币，然后再只看互联网行业聚集的地区，比如湾区，就会发现这巴掌大的地方有十几万人（根据大厂员工数保守估计）一年能挣这么多，更别说其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高级码农一年能拿 50+码农币。那第一个直觉上的反应就是码农币可能不太值钱的样子。再看看湾区刚需的消费，比如房子、吃喝玩乐，其价格也更适合用码农币而不是美金来描述（ i.e. 一个两千尺的 3b 小黑屋在美国一般发达地区就大几十万美金，湾区要 200 万码农币；两个人去一趟高级餐厅在别的地方一般来说 100 美金，在湾区一般需要 300-400 码农币）。假如按照这样的比例把码农币 3：1 换算成美金，是不是顿时发现其实码农贫困线也不是那么高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严谨的类比。码农币只要离开了互联网行业聚集的地区就能 1：1 兑换成美元。但是因为这些地方的生活成本是如此的高昂，支付完生活必需的开销之外其实没有多少闲钱可以花在地域性不强的这些比较“划算”的地方。所以请继续听我掰扯。

跟随这个思路一个明显的结论就是，一个收入在一个地方算不算高，并不能看绝对的数字，而是看这个收入在这个地区的分位数。这也许就能解释码农高工资和“贫穷”看似矛盾的统一了。三四十万的收入确实很高，但是在码农圈也确实稀松平常。想在互联网中心过上想象中的“有钱人的日子”，就得挣到有钱人的分位数，比如在湾区估计要接近 1m 码农币。

系统性风险

如果忽略掉资本的流动性，那码农币也好美金也罢其实无所谓，反正随着工作经验和能力的增长收入也会增加的，就算是看分位数，一个码农的收入也是会一直提高的。只要努力，好日子总会来的。

然而这个流动性是不能忽略的。同样的美金，在湾区是码农币，跑到别的地方就变回美金，这必然会导致资本向外流动的趋势。那是什么在聚拢资本呢？是互联网行业的投资方。（而且各位看官请记住互联网行业!=IT 行业，这两个行业的关系我下文会再提到。）

过去的十年，互联网行业引领了全球的创新，毫无疑问是资本投资的最佳目标。即便疫情之前互联网的颓势就已经有些显现，在疫情期间美联储大水漫灌下这个颓势被完全逆转，毕竟互联网仍然是世界最有创新和机会的地方（ next big thing 的主要 candidate AI 和 VR/AR 两个方向感觉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好的产品落地）。

但是，放水总会结束，退潮后问题就开始暴露。比如今年的光景，资本的涌入突然减缓了会发生什么呢？不再有那么多人愿意将美金作为码农币投给互联网，那码农币的供给就会突然减少。这可以等价于码农币的“通货紧缩“。但是以美元来锚定的话，就是用码农币定价的资产的贬值。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一个地区某个行业的收入实在是远高于别的行业，那这个地区就会慢慢地只剩下这个行业。当这个行业不再吸引资本，那整个地区就会衰落。美国目前并没有第二个行业与之类似，别的行业要么本来就不热，要么就资本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高分位数，并不影响一个地区的平均收入）。所以这就是互联网聚集的地区特有的系统性风险。现在风险正在变为危机。

小确幸

时代的浪潮，资本的游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作为一个普通人，收入和物价双下降最大的问题在于你的房贷，因为你买房子贷款的时候一个重要 assumption 就是你的收入可以持续到贷款还清。所以很不幸，单纯的独善其身、相信有努力就有收获，在无情的历史的进程面前什么都不算。这些年发生的这么多事，已经一次再次地告诉我们只关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小确幸心态不可取。人必须要有一定的战略眼光才能把握住机会，或者至少逃离危机的旋涡。

初心

当然所有的黑暗后面都会有黎明，危机中也充满了机遇。记得刚才说的互联网行业!=IT 吧？互联网只是 IT 中一个特殊的产品，就算它不再吸引资本，IT 永远是全球各行各业的刚需。过去的这些年，非互联网的 IT 公司其实生存艰难，因为薪水上他们根本竞争不过互联网公司，所以没有办法做出最好的产品（过去这些年传统 it 公司做的产品是不是都和屎一样？）。所以现在反而也许是普通 IT 行业的契机。在经济环境回暖后，会不会在这些公司中诞生出 next big thing 呢？

同样的道理，这也是很多”白领“行业的契机。所谓的白领行业就是和码农类似，需要大量行业人才脑力劳动的公司。在互联网大潮前各个行业百花齐放，各个方向都有创新。虽然待遇有高有低但都在一个数量级。如果这个现象回归，那其实对于经济的 diversity 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初心。有多少朋友明明有自己喜欢的方向却因为互联网的火爆捏着鼻子转了码；或者就算本身就喜欢计算机，但得在大厂每天忍受 crud 的屎山？如果行业的 diversity 复苏，那每个人就可以追寻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行业没有高低贵贱这句话听起来是虚伪的政治正确，可我希望这梦想成真，打破码农这金手铐。毕竟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能找到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快乐。

ps. 本文讨论的思路也是我搬来尔湾的部分原因，但尔湾的好远非贫瘠的语言所能描述。欢迎大家来尔湾看看！

关于贫困线那一段的收入和支出数字，如果您觉得过高请将所有的钱数减半。文章整体结论和论证结构不变。

[charlie21]

第一个直觉上的反应就是码农币可能不太值钱的样子 😂

[cassyfar]

主要是疫情这两年太疯狂了，去年放水，很多人年薪直接人生巅峰，破百万的都有，结果今年跌得 P 都没了；大环境，就连脸书亚麻谷歌也是一个季度接着一个季度地拉胯。小公司各种裁员，大公司各种停招。也是难得体验了一把十年未见的过山车了。

[Mirage09]

感觉 op 属于那种 1p3a 看多了过于焦虑的人...没必要，真的

贫困线那段，结论（收入水平不能看绝对值，得看分位数）我同意，但是那些例子，湾区小黑屋，所谓“高级餐厅”，着实是过于离谱了，就算在湾区哪有那么多码农能拿到 350k 往上的？更何况房子和吃喝玩乐真的是刚需消费吗？

[levelworm]

远程工作某种程度上增加了码农币的有效价值。冬天来了，大家活着就好。

[Mirage09]

另外吐槽一句，那些今年年初到年中强行上车的人都快亏出一个首付了，属实是惨
今年出货（尤其是浑水摸鱼的硬伤房）的人着实赚麻了

[gynantim]

你怎么不算算一个月工资能买多少 iphone 。

[sNullp]

@Mirage09 300k 工资现在难道不是 l4 ，e4 的 baseline ，350k 也很稀松平常啊……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不在同一个行业。。。

[sNullp]

@gynantim iphone 能当房子住吗，能当饭吃吗。一顿好点的日料两个人就能吃掉一个 iphone……

[zk8802]

楼主说的很对。此外，想要有长久、稳定的高收入，就需要进行投资，而湾区虽然离码农近，其实并不是投资的好去处。

不及时投资，只靠高人一等的工资，是很难获得持久且稳定的收入的。

[Mirage09]

@sNullp
给你两个 dp
- 组里的 sde2 ，今年年中入职，tc 290k
- 微软西雅图 hiring event level 61 标准包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200k ，去年年底给我的数字是 190k

怎么说呢，别去抖包袱版了...当然你要说我厂和微软都抠门我倒也没意见，只是我觉得你可能需要 recalibrate 一下 salary range
我记得也就亚麻去年开始给 L5 开 350k 甚至 400k 的大包，更何况那时候的 350k 现在还剩多少

[Mirage09]

@sNullp
而且我们组那个人还是在湾区，湾区的 290k 换算到西雅图只剩 260k

[sNullp]

@Mirage09 我自己和身边都是码农 dp 多的很，工资怎样我心里有数。码农就业大军不只是 new grad 不是。不过如果还没买房的话现在确实不用慌。

[Mirage09]

@sNullp
说的好像我不是码农一样，我就是双码家庭，两个人 w2 加起来没到 600k 你来给我补么？
另外谁家给 new grad sde2/61 ？

真要人均 350k 我也高兴，下次跳槽可以我也能拿更多，问题是哪有这么多大包？

[Mirage09]

@sNullp
sorry 我觉得我有点激动，也偏题了
我想表达的是 senior 以下能拿 350k （甚至 300k ）的真的是少数，可能因为湾区国人码农很多，就算只有前 3%能拿到这个数，绝对数字也是非常大的。
码农也不只在那些大厂 /hot startup ，不是么

[wph95]

这种文章看看就行了，写的人水平就那样

吃吃 in n out/super duper 多香，才 10 刀。正经人谁去常去一百刀高级餐厅吃饭。认识财富自由住 8M 房子的朋友，吃饭也就正常吃，一顿 20 刀。

前室友刚买了 single family house ，0.7M ，开车 1 小时到 sunnyvale 。就老中老印死命扎堆在这里，湾区的房价就没个完。

至于房子，有多少钱买多少钱的房子，北上广的码农也不能人人市区买个房。加州一样的概念。老印比我们更能卷，能想来湾区，这房价不差人接盘。

> 跟随这个思路一个明显的结论就是，一个收入在一个地方算不算高，并不能看绝对的数字，而是看这个收入在这个地区的分位数。

我觉得这是扯，湾区虽然什么都贵，但最多贵个 50% / 100%。外边州的平均收入多少，加州码农的收入多少。

软件行业不凉的一天，湾区就不会凉。本质上就是比人口流动进来多还是 流进来的少。

虽然 VC 们都在办公外搬，hybrid work 逐渐常态。但你真要找 startup 赌一把，只能在湾区慢慢卷。你要是大厂摸鱼，去个西雅图什么的多香，税还少。

[wph95]

@Mirage09
op 估计是个小朋友。 在这股票大骨折的行情里，能开 300k 的公司就那些。看起来 package 很大，股票腰斩一下能剩多少。



@sNullp
多跟点现实中在湾区生活的人聊聊得一手信息，少采纳 1p3a 那种地方。那地方物以类聚，可以作为参考信息。如果你是真信了，那我也是两手一摊了。

[ggmood]

本文可以继续展开，意犹未尽

[dlsflh]

湾区的汉堡王也和两人一顿 iphone 钱的日料店一样 贵吗？

[sNullp]

@wph95 多谢提醒，虽然我从来不上一亩三分地就是了。

[sNullp]

@dlsflh 你想表达什么？如果是想说可以顿顿汉堡王生前的话，大华 deli 部的盒饭更便宜。
但是生活得有质量啊！什么都不去尝试不去享受，不如回国当三和大神，来美国受这罪干嘛。

[sNullp]

@ggmood 后续就是尔湾好，来尔湾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lol

[sNullp]

@Mirage09 300k 的 e4 ，l4 （麻的 l5 ）我认识不少。senior 的看等级一般都在 450k-600k 。我当然更信任身边的数据。

[nicegoing]

都是自己卷的，拿着买 50 万房子的收入，一定要买 100 万的。
等拿着买 100 万房子的收入，就加码买 200 万的房子。人的贪欲无穷，永远满足不了。

[sNullp]

@Mirage09 突然回过神来，文中的价格分析主要都是按照家庭收入、支出举的例子，你的情况不也挺符合的吗？毕竟房子一般也是以家庭的单位去买。


@nicegoing 你这道理是没错，可是参考“小确幸"一段，现在的问题是别人都在卷，就算你自己不卷可是只要买了房，别人炒上去的房子下跌了，你的资产也是会下跌的。这就是所谓系统性风险的意思。

[MCVector]

目前在加拿大给某厂干活，感觉自己的工资只有组里在湾区和西雅图同事的 1/3 🤔

[mooczz]

iphone 能当房子住吗，能当饭吃吗。一顿好点的日料两个人就能吃掉一个 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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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陷入消费主义陷阱怨不得谁，输出焦虑的病要治

[sNullp]

@mooczz 你说的对，希望湾区的房租 /房贷能立刻下降。

[yzbythesea]

年初亚麻开恩 400K sde2 确实有，去年脸书放水招人也很多，但是你问下人家 TC 跌得还剩多少了（狗头

疫情前 sde2 300K 极少，我知道脸书 offer 都到不了。

[sNullp]

@yzbythesea 就是说前一阵子泡沫巅峰的时候。。

[royzxq]

两个人一顿日料吃掉一个 iPhone ， 什么家庭啊还是什么陷阱啊。

自己赚多钱没点 bilibili 啊

[Baoni]

“但是生活得有质量啊”
懂了，一边花钱一边“哭穷”
v2 版凡尔赛

[wph95]

@sNullp
你身边的数据已经是最头部的数据。 而且还是股票没大跌前的。
我在某最老牌的科技公司之一（那种在 north san jose 有 30 多个办公楼）当 SDE ，按 levels 上我登记差不多是 L4 -L5 （没有完全达到 L5 ，但偏 L5 了）之间，收入只有 200k 。我觉得我这个收入才是 SDE 正常情况。

根据我跟超过 20 个人在湾区同事，同事的朋友的交流。真普遍性焦虑和中国一样，房子和子女教育。
前者还算好，有个明确报价，量力而行。
后者是真正无底洞，花样比国内多的多，国内就一个学区房的概念。湾区是穷人靠搬家，富人靠赞助。赞助是无上限的。

消费陷阱就是欺负年轻人的，就熟悉两个真-财富自由的大佬，家里都是 costco 分店，从家装到日常用品全 costco 。日常买菜就大华 /whole food 。基本不买奢侈品，最大的奢侈品全靠 redfin 上买 和子女教育。

[sNullp]

@wph95 行吧，不跟你争工资了，码农贫困线这个词也不是我发明的。这篇文章本来的意思是，在这样的泡沫环境下危机会降临到每个人（所以才叫系统性危机）。不论收入高低，只要在湾区有投资，即便自己过的再节俭，也会受到影响。

[foufoufm]

@sNullp 结论是这样，问题是然后呢？

[nazhenhuiyi294]

局部通货膨胀，是有这么一个词。

[horizon]

是这个意思，但不是所有的消费价格都是等比上升的，基本消费应该波动不大。贵的是房子，我想湾区应该也是这样。

[sNullp]

@horizon 我之所以写这么多字，就是想指出互联网集中的地区基本消费也基本失控了。因为“高收入”的码农实在太多了，服务人员都被挤出去了。各种服务行业要么涨价要么没办法生活下去。

[horizon]

@sNullp 太卷了，远程工作，逃离湾区